Wednesday, July 27, 2011

Friday, June 25,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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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une 11, 2010

出版兩週,即登三聯文學類暢銷書榜第一位!
《我是我‧王迪詩》


寸你,是因為愛你。
年輕女律師放眼維港,寸盡香江。
──我對香港的愛情


現於全港書店發售

  • 收錄由王迪詩親筆手寫的「Daisy Q&A」,訪問王迪詩對時裝、音樂、男女關係方面的喜惡。
  • 結集過去一年在《信報》專欄「蘭開夏道」的散文,全書以「我對香港的愛情」為主題。
「已夠多人熱淚盈眶地喊著「我愛香港」,毋須再多一個王迪詩。在這個只有情緒、沒有觀點的城市裏,群眾連對香港的愛都變得單一起來。『我對香港的愛情』成了這本書的主調,我提出了另一種愛香港的方式,這跟你的方式也許有點不同,而我並不需要你認同我。」
──Daisy

由小說《男人之虎》的主角馮人望先生撰序。那篇序嘛,真是讓人笑到肚痛!節錄一段如下:

「我不經意地看一眼《蘭開夏道》封面上的倩影,那穿著高跟鞋的小腿,像兩截剛剛從池塘拔出的瘦藕,鮮艷無比。我的天,那不就是我的初戀情人莫凌波曾經擁有的嗎?!剎那間,王迪詩和莫凌波在我的腦中重疊起來。剛才喝進胃裏的那口苦澀的奶茶,竟爾散發出一種類似孖蒸的餘勁。我感到有點醉意……」

──小說《男人之虎》主角馮人望


試讀:

王迪詩作品 《一個人私奔》


50 篇旅遊小說,50 段浪蕩心跡


現於全港書店發售

翻開本書,與我一起遊歷巴黎、南非、日本、摩洛哥、尼泊爾、柬埔寨……以至在中國的「5300里長征」,共嘗我一個人私奔的喜樂哀愁!
  • 法國男人最公道。自己去滾,也原諒紅杏出牆的女人。不像其他民族的男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 酒店是漂泊的象徵。我喜歡漂泊,但不喜歡像乞丐那樣漂泊。住五星級酒店也可以是一種流浪,我Daisy稱那為「高級流浪」。
  • 印度人的婚禮真有意思!不像香港,要新郎表演戴bra或「心口碎腰果」那麼白癡。
  • 意大利少年拉著我的手,在巴洛克建築前隨心而行。我在出其不意的時候,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我們相愛了七天。就只七天。
  • 在北京,有女律師在會議室放一個痰罐,並保持每二十秒吐一次痰。究竟哪來這麼多痰?
  • 在尼泊爾的森林遇上黑熊,而我們七個人所有的「武器」,就只有一根樹枝!
  • 我在內地搭的士的次數,比我這輩子進食國產哮喘豬還要多。
還有 8 篇從未曝光的文章,我把它們命名為「在路上--王迪詩心情日記」,特別之處是這 8 篇東西全由我親筆手寫,再附上由我拍攝的照片,我要強調,那一字一句都是我親手寫的,可不是電腦打出來的「秀麗版」呀!以下是數頁內文,讓各位先睹為快。



也想告訴大家,〈一個人私奔〉這個專欄,今後將不會繼續刊於《東周刊》了。所以,《一個人私奔》這本書,對我來說實在很有紀念價值。很不捨得這個專欄,這一年多以來,寫著這些旅行故事,讓我想起很多任性的回憶。但因為我目前的工作量,比一年前大了很多,每星期為〈一個人私奔〉寫1600字有點體力不支。我一直想寫一個關於生活小事情的專欄,在我看來,從看似無聊的小事找出趣味,是一個很好玩的遊戲。承接〈一個人私奔〉的「一個人」感覺,我把專欄改為〈一個人的情趣〉,減少了字數,繼續在《東周刊》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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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迪詩作品


《不是米芝蓮──講到吃,老外懂甚麼?》
本書所有文章從未曝光 !從未在報章雜誌或 blog 發表

我Daisy在香港出生,在香港長大,我對香港餐廳的認識勝過老外九條街。將一堆冷冰冰的餐廳資料炒埋一碟,整幾粒星,又有何難?但食店所盛載的人情味,又豈是冰冰的資料所能言?吃,不止一種消費。味道,帶著無數關於人的回憶。我決定寫一本書,用故事去介紹香港50間餐廳。

故事包括在 Mandarin Grill 見工時,差點遭未來老闆「表示好感」!穿著 Valentino 晚裝,跟 Philip一起在街邊檔吃腸粉;在隱蔽的酒吧 Sky Lounge 撞破姊妹的老公偷情;在西餐廳 H one 跟醫生約會:在漢堡包店 Triple-O’s 遇上大打出手的情侶……翻開此書,與我一起吃盡港九50間餐廳,見證一連串分手、偷情、見工、吵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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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http://t.sina.com.cn/daisywongpla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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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anuary 30, 2010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窗簾被微風吹起,白紗底下漏出了一道光。我蜷縮在被窩裏,瞇眼看白紗飛舞時泛起的光影。我撥開臉頰上的幾根長髮,伸手去抓床邊的鬧鐘。一看,十時十五分,oh please……難道不能讓我睡至中午才醒來嗎?這可是難得的星期天啊!都是jet lag害的。上海昨日的drafting meeting拖得很晚,回到香港已是深夜。Yeah I know,上海跟香港沒有時差。但所謂「時差」這東西,多多少少是一種心理作用。每次登上飛機,總是感到要去很遠的地方似的。「感覺」遙遠,就會出現「時差」。

外面傳來幾個男女的吵嚷聲。我掙扎爬起床往露台一看,幾個遊人在我家門外拍照。這種大宅在香港較罕有,庭園花開的季節,還試過有人要求進來參觀。太過分了!你當這兒是禮賓府?要不要請你進來 BBQ?幸好地下的庭園不屬於我,樓下那對外國夫婦極重私隱,二話不說把那些無謂人打發掉。

我倒了一杯香檳做早餐,一邊聽莫扎特的Violin Sonatas。這是我在周末起床後經常聽的曲子,真是百聽不厭。我輕輕搖酒杯,跟音樂哼唱起來。莫扎特只活了三十五年,就創造出千秋萬世的音樂;有人活到一百歲,卻連一絲痕也不曾留過。生命的長短嘛,就像jet lag,與其說是以實際時間來計算,倒不如說是以個別心靈來感受。

我從書架上取出Mozart Violin Sonatas的樂譜,翻去我特別喜愛的K. 304,坐在鋼琴前按下錄音機,把那曲子彈了一遍。然後把小提琴拿出來,同時播放剛才錄下的鋼琴伴奏,自己拉的小提琴跟自己彈的鋼琴合奏。這是我小時候經常玩的遊戲,一玩可以玩上幾個小時。當然,與別人合奏也自有另一番趣味,但碰巧大家有空就不容易了。

Well,說那是「鋼琴伴奏」,其實也不完全正確。這樂曲雖名為Violin Sonatas,但實際上,鋼琴與小提琴各佔一半,平分秋色,鋼琴甚至比小提琴更動聽呢!在這首曲子裏,兩種樂器就像兩個對話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相互交替,又交起來。那是1778年的巴黎,二十二歲的莫扎特在初夏創作了這首曲子。那是莫扎特的人生谷底,他剛剛才看自己的母親去世。雖然如此,這首風暴中的小調依舊那麼簡潔、率真,每一句都如此動人。音符裏有一種溫暖的希望。

若你問我哪個作曲家的作品最「深」,我會說莫扎特。不是技巧上,而是情感上。Beethoven、Rachmaninoff等等固然也在音樂裏表達了極深奧複雜的情感,他們都是飽歷滄桑的男人啊!但只有莫扎特,我親愛的莫扎特,在飽歷滄桑之後還能給我一個微笑。
我Daisy仰慕的男人,並不是在海嘯裏熱淚盈眶地猛喊「加油!」的男人,老實說,他們看來像個白癡。我所仰慕的,是在風暴中從容不迫、恬然微笑的男人,太瀟灑了!這種男人總教我心裏怦怦亂跳……

莫扎特作品最「深」的地方,是千錘百煉之後的純真。那純真是一種信念。多災多難,仍相信愛。很多人不知道,「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的旋律是莫扎特寫的。一個五歲小孩能奏得純真趣致,但一個三十五歲的麻甩佬依舊純真,就是一種高深的境界了!閣下不妨問問自己,十歲以後有沒有再純真過?你或會說,有呀,我到今天還很純真地相信那狗公真心愛我!Sorry,那是戇居,不是純真,請勿搞錯。

創作和做人挺相似的,同樣分三個階段:「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大家一開始時,都會把所見所聞照單全收,那是「見山是山」。但不久,自覺性較強的人就會對眼前所見產生懷疑,價值觀難免被動搖了。到最後能撥開雲霧,「見山還是山」的又有幾人?大部分人到死那天,依然停留在第一階段,嘴角還掛一個滿足的微笑。

為何人要活得曲曲折折,才能到達終點?I know I know,經歷過人生的起跌浮沉,生命才更豐盛bla bla bla。但假如可以選擇,我還是希望我的人生多些「起」,少些「跌」,經常「浮」,不要「沉」。我認為這樣的人生超級豐盛。

我奏莫扎特這首Sonata,曲曲折折的,終於來到目的地。我提弓拉下最後一個chord──山,還是山。

*           *          *

肚餓了,吃什麼好呢?星期天的午飯分外寫意。我把小提琴小心收好,放在裝有溫度和濕度控制的櫃子裏,不然天氣一轉,就會影響琴的音質。窗外的天色有點灰,但我覺得自己又靚又叻,沒有理由不快樂。想到這裏,我就陰陰嘴笑了起來。這陣子還有點冷,但我已換上See by Chlo的春裝,一條超短灰色連身裙配上簡單腰帶,有型又laid-back,再穿一件乾濕褸就不怕冷了。

忽然想喝美都餐室的蓮子紅豆冰。我跳上的士直奔油麻地,踏美都的紙皮石地板,穿過狹小的樓梯,在二樓的卡位坐下,點了紅豆冰和焗排骨飯。美都的紅豆冰是「港式Espresso」,我喜歡那濃郁到豁出去的味道。

然後,我到附近的百老匯電影中心,看了一場電影。離開戲院的時候,收到Plan B傳來的SMS,問今晚能否一起吃飯。如果我答應他,豈不是顯得我好得閒?我跟他還未到可以一call即到的關係。我覺得他有點abuse了Plan B的地位,那讓我有點反感。而且,我很享受一個人度過這寧靜的星期天,便推掉了他的邀請。

還有兩本小說急要買,便散步往附近的書店,那那兒看見我的新書《不是米芝蓮--講到吃,老外懂什麼?》對我來說,「吃」絕對不止一種消費。將一堆冷冰冰的食店資料炒埋一碟,整幾粒星,又有何難?但食物裏的人情味,又豈是冷冰冰的資料所能言?我在許多餐廳,有過許多故事。我決定寫一本書,用故事去介紹五十間餐廳,這是我出版《不是米芝蓮》的原因。我從書店的架子上取下一本隨手翻,翻到我上司Eric在謙記火鍋苦候熊黛林的故事,忍不住笑了出來!再翻幾頁,又看到那次在Mandarin Grill見工,差點遭未來老闆「表示好感」的故事,也曾在Sky Lounge撞破姊妹的老公偷情……還有,那夜我穿Valentino晚裝,跟Philip一起在街邊檔吃腸粉的故事……一幕幕的回憶不禁湧上心頭。

跟《蘭開夏道》不同,《不是米芝蓮》並非專欄的結集。以我這麼懶的人,竟能自發地由零開始寫一本書,比摩西過紅海還要壯觀。這本書大功告成的那夜,老實講,我覺得有點超現實。為了平伏心情,我從蘭開夏道,一直沿衙前圍道散步到九龍城。晚上,那是一條安靜的斜路。我在便利店買了一罐Corona,一邊喝冰冷的啤酒,一邊沿剛才的斜路散步回家。我比較喜歡回程,因為我喜歡上斜多過落斜。當我慢慢往上走,遠方的地平線一點點揭開前面那未知的風景。我這樣走,真的很快樂。(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Tuesday, December 1, 2009

撲飛難過撲水

踏入秋天以後,蘭開夏道就開始有人吹saxophone。Frankly,我對這種樂器向來沒有好感,叭喇叭喇的吵死人。浪漫?You're kidding!我還打算報警。

我一邊為這噪音而生氣,一邊為買不到李傳韻獨奏會的門票,傷心了整整五秒鐘。李傳韻不是我最喜愛的小提琴家,但他今次為香港藝術節演出Paganini的《為何我心如止水》,還有二十四首無伴奏隨想曲,都是我Daisy的心頭好,而且都是李傳韻拉得特別好的曲目。Well,再出色的演奏家,都總有相對上的強項和弱點吧!正如我能寫出天花龍鳳的小說,也只能寫出亂七八糟的會議紀錄。

我對這場concert感興趣,還因為演奏的地點設在IFC五十五樓。我未試過在那兒聽音樂會,很想聽聽效果。外國有很多lounge都是不錯的recital hall,有mood,有feel,氣氛跟隆重的音樂廳完全不同。但講了這麼多廢話,我竟然買不到票!明年3月舉行的演奏會,11月初我就在門票公開發售之前訂票。Jesus,竟然賣個清光!香港人搶購古典音樂會的門票──你聽過未?

Paganini的《為何我心如止水》和二十四首無伴奏隨想曲,鼎鼎有名。他除了作曲,本身也是傑出的小提琴家,人稱「小提琴怪傑」。Paganini的手指離奇地長,在琴上飛簷走壁,能人所不能。有人說,那其實是一種病,叫「馬凡氏綜合症」,患者的四肢特別長。但正因為他有超長的手指,讓他發明了許多演奏小提琴的新技巧。聽Paganini,要聽他的想像力。在他的作品中,有模仿男女的呻吟聲,也有模仿動物的叫聲,都是小提琴奏出來的!幽默又有趣。若然他確患此病,這「馬凡氏綜合症」就是在音樂史上造就了一個愛因斯坦了。

除了音樂,Paganini還愛什麼?第一,賭;第二,女人。因為太爛滾的原故,這傢伙四十歲就染上梅毒,他治療的方法是狂抽鴉片。後來他索性到巴黎幹他的老本行,sorry,不是音樂,是開賭場。結果搞得一塌糊塗,千金散盡,惟有把一生珍藏的名貴樂器拍賣還債。我常不明白,是否非要搞到自己街才配做「藝術家」?

再談香港藝術節的其他節目。Baroque orchestra,必聽。根據以往經驗,藝術節請來的古樂團都很有水準。今年藝術節請來的Freiburg Baroque Orchestra將會演奏Haydn和Mozart,多令人期待!Baroque orchestra不止可以「聽」,還可以「看」,看他們所用的古樂器。譬如說,現代的cello底部有一根金屬抵住地面,但baroque時期的cello會省去那根金屬,令聲音更加清純。沒有那根end pin,整個琴就靠演奏者用雙腳夾住,腳一鬆,琴就會掉在地上。夾一、兩個鐘,肯定抽筋。可惜呢,並非每個古樂團都會執到正,採用最原汁原味的baroque cello啊。

事先聲明,要是閣下還未學懂欣賞古典音樂,一下子要聽baroque,恐怕開場五分鐘就要打呵欠。假如你基於結識異性或各種社交上的需要,必須扮有文化,藝術節也有一部《唐吉訶德》,由馬林斯基芭蕾舞團演出,一大棚人在台上騎馬揮劍,你應該沒那麼快呼呼大睡。

藝術節的話劇節目中,我最想看新加坡野米劇團演George Orwell的Animal Farm。新加坡人予人的印象是「政治小乖乖」,他們演的「政治鬧劇」,究竟是怎樣的呢?卻萬萬料不到,買藝術節的門票竟比抽新股還要難。Animal Farm的門票又賣光了!好失望啊……我好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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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新加坡,上星期我才慷慨地跟各位分享了我和前度男友的重逢。我跟他在新加坡的「西九」聽了一場音樂會。那外形像榴槤的Esplanade文化藝術中心,有商場、餐廳、spa和表演場地。商場和餐廳就別提了,在香港隨便找個屋商場都比它大。但concert hall總算不錯。

那夜演奏的曲目剛巧有柴可夫斯基的Violin Concerto in D Major,what a surprise!那可是我最喜愛的小提琴協奏曲呢!在我最愛的一段,全體orchestra向上衝,把人世間的一切悲傷喜悅憤怒全豁出去!那種自由,恍如在天上飛……這樂曲給我的自由感覺,常讓我想起英國搖滾樂隊Suede那首Everything Will Flow。當然,我不認為會有人同意這兩首九唔搭八的歌有任何關係,大概還覺得我這想法很奇怪吧。我不需要別人認同,而且所謂「自由」,本來就存在於不同的形態之中,管他古典音樂、流行曲、粵曲還是山歌民謠,音樂送給人類最大的禮物,就是自由。

柴可夫斯基只花十一天就寫成這首協奏曲。那場首演被人罵到狗血淋頭,有樂評人批評這曲子「bad taste」,指它像「醉酒佬橫行的俄國盛宴」。今天,這樂曲被譽為音樂史上四大小提琴協奏曲之一。世上無知的人很多,當中有九成都當上「藝評人」。

但「柴記」的歌也有麻煩的地方。他為小提琴寫的樂曲出名超難,有人甚至大叫「It's not playable at all!」這是因為柴可夫斯基不大懂小提琴,他寫歌的時候,根本不知那在技術上能否被演奏出來。就算知,也話知你。但超難又如何?就是有人做到,而且做到完美。

我聽過最完美的版本,是Perlman的演奏。他四歲患小兒麻痹症,腿壞了,令他雙手很大、很發達,為他演奏小提琴帶來極大的便利。失去一份禮物,上天就會給你另一份禮物,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想,人生的所謂「公平」,惟有從這個角度看才有意思。

聽歌有很多方法,在家裏對總譜來聽最過癮。用這個方法來聽Perlman,想找他一個瑕疵根本不可能。他演奏的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協奏曲,一個一個音符像珍珠掉落盤。一首複雜艱深的曲子,竟被他奏得晶瑩剔透,完美得教人張口結舌!完美──這就是問題所在。這首歌要有遺憾才算真正「完美」啊!很奇怪吧?

我認為這首樂曲最精彩的版本,是Anne-Sophie Mutter少女時候的一場演奏──激情、莽撞、不拘小節,很有火。她把音樂由低往上推至高峰,把生命中的愛恨與期盼,全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來!接突然轉為溫柔……既迂迴,又直接,變化萬千。

我交替聽Perlman和Mutter兩個版本--一個大男人的演奏婉約精緻,一個大美人的演奏強勁粗獷,太有趣了!四十多歲的Mutter愈來愈漂亮,很多男人去她的演奏會,為的是看她穿一件tube dress。

另一個值得推薦的版本是Sarah Chang的演奏。她是一個天才,that's for sure。那麼艱澀的樂曲,別人演奏得滿頭大汗,她呢?輕舟已過萬重山。我喜歡她的輕描淡寫。但要數我最最喜愛的小提琴家,當然還是我的偶像Hilary Hahn!一個字──型。

再回到新加坡那場音樂會。小提琴家是芳齡廿二的Chloe Hanslip,不行。柴可夫斯基的Violin Concerto有很多快如閃電的句子,一快,就亂。來到艱澀的地方,Hanslip陣腳大亂,有好幾處甚至連音準也出現問題。坐我旁邊的小男孩每次聽到錯音,就掩嘴巴偷笑。錯到連小孩也聽得出,可見錯得好明顯!

至於Singapore Symphony Orchestra的演出,okay啦。中規中矩,略欠passion。世界頂尖的樂團,例如Berlin Philharmonic,手起弓落──第一個音已感動全場!樂團裏所有人變成一個人,千把聲音化成一把聲音,百川納為一海。怎不教人感動?(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Tuesday, May 27, 2008

Rachmaninoff

Rachmaninoff

在我的 Bourgeois Bohemian 生活裏,Rachmaninoff 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男人。遇上他是一次美妙的邂逅,講緣分。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從心底裏被音樂打動,就是聽了 Rachmaninoff 的作品。

中學畢業前的最後一個秋天,我在那沉悶得要命的中文課上望著窗外發白日夢,一邊用 headphone 聽著從哥哥房裏順手牽羊的 Rachmaninoff曲集,覺得還不外如是吧。然而,當我聽到 Piano Concerto No.2 的 second movement,卻突然生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該怎麼說呢……那首歌,淡淡地,悄悄地,一點一滴流進我的心窩。我看著窗外隨風晃動的榕樹,葉子上那點點殘留光影彷彿隱藏著暗湧似的,但如果那裏藏著什麼哀愁的話,一切悲傷都已隨風帶走了。

這是當下我對 Rachmaninoff 的感覺,至今未變。他的作品流露著一種特殊的情懷,當中帶有悲傷,卻有種更深沉的祥和去擁抱這一切的悲傷,在廣闊的海洋、平靜的湖水下蘊藏了複雜的感情。至於他的 Piano Concerto No.2,到今天依然是我最喜愛的古典樂曲。

我總喜歡一邊聽 Rachmaninoff,一邊飲紅酒。紅酒好比男人,製作過程比較粗獷,細味之下原來百般滋味;聽 Chopin 的時候,我則喜歡飲白酒。白酒好比女人,製作過程比紅酒更精巧講究。Chopin 的作品結合了兩種看似互相矛盾的情感:一方面浪漫無比而感情豐富,一方面卻規行矩步而注重優雅。這不正正就是一個女人的寫照嗎?

即使是相同的作品,一百個演奏家就有一百種不同的演繹。譬如說,有人堅持百分百精確的拍子和音準,但鋼琴大師 Edwin Fischer 則從不喜歡過分計算的演奏方式,他選擇自然而然的演繹,流露著一種率性的童真,讓人聽了感到很溫暖。另一位我非常喜愛的鋼琴家 Michelangeli,演奏時不會像做戲一樣搖頭擺腦,技巧卻近乎完美。他不屑去討好任何人,很少錄音,不接受訪問,甚至根本就不愛公開演奏,很有性格。

我喜歡音樂的一大原因,正正就是音樂的演繹從來沒有對與錯,只有喜歡與不喜歡。鼎鼎有名的鋼琴家 Claudio Arrau 這樣說:「If you are sure what you have to say, it's unique. Then you have no worry whether to please or not to please, to impress or not to impress. You have your message and that's it.」太精彩了!簡直一語道破了本專欄的寫作方針。身為演奏家,要是連自己也說服不了,試問如何能說服他人?我 Daisy 最討厭那些拖泥帶水、婆婆媽媽的人。Yes or No,總會有個觀點吧!

十七、八歲時聽 Rachmaninoff,回想也不知當時從哪裏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感觸。很多讀者不相信我只有二十八歲,我想我之所以較同輩的思想早熟而又多愁善感,跟我喜歡聽音樂和看書有很大關係,感覺就像活過很多人的生命似的,曾經滄海。(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daisy-lancashire.blogspo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