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1, 2009

撲飛難過撲水

踏入秋天以後,蘭開夏道就開始有人吹saxophone。Frankly,我對這種樂器向來沒有好感,叭喇叭喇的吵死人。浪漫?You're kidding!我還打算報警。

我一邊為這噪音而生氣,一邊為買不到李傳韻獨奏會的門票,傷心了整整五秒鐘。李傳韻不是我最喜愛的小提琴家,但他今次為香港藝術節演出Paganini的《為何我心如止水》,還有二十四首無伴奏隨想曲,都是我Daisy的心頭好,而且都是李傳韻拉得特別好的曲目。Well,再出色的演奏家,都總有相對上的強項和弱點吧!正如我能寫出天花龍鳳的小說,也只能寫出亂七八糟的會議紀錄。

我對這場concert感興趣,還因為演奏的地點設在IFC五十五樓。我未試過在那兒聽音樂會,很想聽聽效果。外國有很多lounge都是不錯的recital hall,有mood,有feel,氣氛跟隆重的音樂廳完全不同。但講了這麼多廢話,我竟然買不到票!明年3月舉行的演奏會,11月初我就在門票公開發售之前訂票。Jesus,竟然賣個清光!香港人搶購古典音樂會的門票──你聽過未?

Paganini的《為何我心如止水》和二十四首無伴奏隨想曲,鼎鼎有名。他除了作曲,本身也是傑出的小提琴家,人稱「小提琴怪傑」。Paganini的手指離奇地長,在琴上飛簷走壁,能人所不能。有人說,那其實是一種病,叫「馬凡氏綜合症」,患者的四肢特別長。但正因為他有超長的手指,讓他發明了許多演奏小提琴的新技巧。聽Paganini,要聽他的想像力。在他的作品中,有模仿男女的呻吟聲,也有模仿動物的叫聲,都是小提琴奏出來的!幽默又有趣。若然他確患此病,這「馬凡氏綜合症」就是在音樂史上造就了一個愛因斯坦了。

除了音樂,Paganini還愛什麼?第一,賭;第二,女人。因為太爛滾的原故,這傢伙四十歲就染上梅毒,他治療的方法是狂抽鴉片。後來他索性到巴黎幹他的老本行,sorry,不是音樂,是開賭場。結果搞得一塌糊塗,千金散盡,惟有把一生珍藏的名貴樂器拍賣還債。我常不明白,是否非要搞到自己街才配做「藝術家」?

再談香港藝術節的其他節目。Baroque orchestra,必聽。根據以往經驗,藝術節請來的古樂團都很有水準。今年藝術節請來的Freiburg Baroque Orchestra將會演奏Haydn和Mozart,多令人期待!Baroque orchestra不止可以「聽」,還可以「看」,看他們所用的古樂器。譬如說,現代的cello底部有一根金屬抵住地面,但baroque時期的cello會省去那根金屬,令聲音更加清純。沒有那根end pin,整個琴就靠演奏者用雙腳夾住,腳一鬆,琴就會掉在地上。夾一、兩個鐘,肯定抽筋。可惜呢,並非每個古樂團都會執到正,採用最原汁原味的baroque cello啊。

事先聲明,要是閣下還未學懂欣賞古典音樂,一下子要聽baroque,恐怕開場五分鐘就要打呵欠。假如你基於結識異性或各種社交上的需要,必須扮有文化,藝術節也有一部《唐吉訶德》,由馬林斯基芭蕾舞團演出,一大棚人在台上騎馬揮劍,你應該沒那麼快呼呼大睡。

藝術節的話劇節目中,我最想看新加坡野米劇團演George Orwell的Animal Farm。新加坡人予人的印象是「政治小乖乖」,他們演的「政治鬧劇」,究竟是怎樣的呢?卻萬萬料不到,買藝術節的門票竟比抽新股還要難。Animal Farm的門票又賣光了!好失望啊……我好想看……

*            *              *

提起新加坡,上星期我才慷慨地跟各位分享了我和前度男友的重逢。我跟他在新加坡的「西九」聽了一場音樂會。那外形像榴槤的Esplanade文化藝術中心,有商場、餐廳、spa和表演場地。商場和餐廳就別提了,在香港隨便找個屋商場都比它大。但concert hall總算不錯。

那夜演奏的曲目剛巧有柴可夫斯基的Violin Concerto in D Major,what a surprise!那可是我最喜愛的小提琴協奏曲呢!在我最愛的一段,全體orchestra向上衝,把人世間的一切悲傷喜悅憤怒全豁出去!那種自由,恍如在天上飛……這樂曲給我的自由感覺,常讓我想起英國搖滾樂隊Suede那首Everything Will Flow。當然,我不認為會有人同意這兩首九唔搭八的歌有任何關係,大概還覺得我這想法很奇怪吧。我不需要別人認同,而且所謂「自由」,本來就存在於不同的形態之中,管他古典音樂、流行曲、粵曲還是山歌民謠,音樂送給人類最大的禮物,就是自由。

柴可夫斯基只花十一天就寫成這首協奏曲。那場首演被人罵到狗血淋頭,有樂評人批評這曲子「bad taste」,指它像「醉酒佬橫行的俄國盛宴」。今天,這樂曲被譽為音樂史上四大小提琴協奏曲之一。世上無知的人很多,當中有九成都當上「藝評人」。

但「柴記」的歌也有麻煩的地方。他為小提琴寫的樂曲出名超難,有人甚至大叫「It's not playable at all!」這是因為柴可夫斯基不大懂小提琴,他寫歌的時候,根本不知那在技術上能否被演奏出來。就算知,也話知你。但超難又如何?就是有人做到,而且做到完美。

我聽過最完美的版本,是Perlman的演奏。他四歲患小兒麻痹症,腿壞了,令他雙手很大、很發達,為他演奏小提琴帶來極大的便利。失去一份禮物,上天就會給你另一份禮物,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想,人生的所謂「公平」,惟有從這個角度看才有意思。

聽歌有很多方法,在家裏對總譜來聽最過癮。用這個方法來聽Perlman,想找他一個瑕疵根本不可能。他演奏的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協奏曲,一個一個音符像珍珠掉落盤。一首複雜艱深的曲子,竟被他奏得晶瑩剔透,完美得教人張口結舌!完美──這就是問題所在。這首歌要有遺憾才算真正「完美」啊!很奇怪吧?

我認為這首樂曲最精彩的版本,是Anne-Sophie Mutter少女時候的一場演奏──激情、莽撞、不拘小節,很有火。她把音樂由低往上推至高峰,把生命中的愛恨與期盼,全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來!接突然轉為溫柔……既迂迴,又直接,變化萬千。

我交替聽Perlman和Mutter兩個版本--一個大男人的演奏婉約精緻,一個大美人的演奏強勁粗獷,太有趣了!四十多歲的Mutter愈來愈漂亮,很多男人去她的演奏會,為的是看她穿一件tube dress。

另一個值得推薦的版本是Sarah Chang的演奏。她是一個天才,that's for sure。那麼艱澀的樂曲,別人演奏得滿頭大汗,她呢?輕舟已過萬重山。我喜歡她的輕描淡寫。但要數我最最喜愛的小提琴家,當然還是我的偶像Hilary Hahn!一個字──型。

再回到新加坡那場音樂會。小提琴家是芳齡廿二的Chloe Hanslip,不行。柴可夫斯基的Violin Concerto有很多快如閃電的句子,一快,就亂。來到艱澀的地方,Hanslip陣腳大亂,有好幾處甚至連音準也出現問題。坐我旁邊的小男孩每次聽到錯音,就掩嘴巴偷笑。錯到連小孩也聽得出,可見錯得好明顯!

至於Singapore Symphony Orchestra的演出,okay啦。中規中矩,略欠passion。世界頂尖的樂團,例如Berlin Philharmonic,手起弓落──第一個音已感動全場!樂團裏所有人變成一個人,千把聲音化成一把聲音,百川納為一海。怎不教人感動?(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3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Daisy, how do you like the Tchaikovsky Violin Concerto recordings by Oistrakh or Heifetz?

王迪詩 Daisy Wong said...

我十分喜愛Oistrakh的演奏,很大程度是因為我超愛他手上的 Stradivarius!每支小提琴都有自己獨特的個性,他那支 Stradivarius用來演Tchaikovsky簡直完美得無話可說。至於Heifetz,很多人為他瘋狂,但我從小時候就不喜歡他。他拉琴的時候,手肘提得太高,那不單是外觀的問題,更會影響音色。第二,我不喜歡他老是板著臉。

Unknown said...

Daisy , do you like the new star Nicola Benedetti performing Tchaikovsky violin concerto in D major ??
I found it quite nice (:
However ..I don't really like Hilary hahn's version